太宰治在梨里一口吃出个虫子，就地感慨人间悲哀：生命洪流永无止息，我们如同虫豸，不一定哪天就遇见命运的门牙。织田作一声不响地听着，把梨拿到面前，有窟窿眼的地方挖走，削皮切块放碟子里，还是一盘晶莹的可餐秀色。
织田作插上牙签把碟子推到太宰面前，太宰不感慨了：“哇，你化腐朽为神奇，厉害厉害。”
织田作：“然后呢？”
太宰懵了，什么然后。
织田作：“遇见命运的门牙，然后呢？”
太宰才想起来那茬，他本来是随口说说的，只好蒙混过关：“啊，然后就被门牙给咬了。”
织田作了然点头：“这样。”
此时此刻太宰治面对织田作的墓碑，还能清晰记得上面这段对话。太宰治和织田作有许许多多的对话，加在一起是人生废话总和的三分之一，可是他站在墓碑前，一瞬间只能想起这一段。可能是因为这段话句句预测准确：他的确被岁月推着向前白活了几番年月，拼力尝试把自己溺死在生命的洪流里，而织田作被黑手党当做虫豸，早早遭遇了命运的门牙。墓碑的手感因风化粗糙，手在上面抚过会有刺痛，墓碑的主人变成坏梨，纵使太宰再神通广大，也没法化腐朽为神奇，把一个织田作状似完好地求回面前。
太宰治闭上眼睛，他满头满脸都是织田作，满身满地都是织田作，天上飘的全都是织田作。
你呀——是我一场好梦，明天一切好说。
